我长大的地方,曾是丽江最大的红灯区

我长大的地方,曾是丽江最大的红灯区

2003年9月下旬,笔者曾几次走访被丽江人称为「红灯区」的街道(今玉泉路),这条不长的街道上,左右两侧分布着相连的几十家门面。

这些店铺白天大门紧闭,傍晚时候则纷纷打开。店内的摆设一般都很简单,只有几把理发店常用的椅子和几面镜子,还有正对门摆放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十几个穿作火辣的年轻女子。

天色暗下来后,一些女子也到街道上拦截过往的出租车。由于这条街道较为偏远,一般行人不多,坐出租车来的人大多是有目的的。

《旅游开发与文化变迁:以云南省丽江县纳西族文化为例》

未曾想到,我竟在大学图书馆里与曾经熟悉的场景偶遇,绯红灯光里无数模糊不清的人和物立即向我涌来。此时耳机还正在播放《雾都夜话》:

小龙坎是我的hood,沙坪坝最屌的红灯区。

从小走到大的路,全部是老屁眼虫和鸡。

对啊!北郊就是我的hood,丽江城最屌的红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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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玉泉路在十多年前是全城最烂的路,没有一寸路面平整,只有3路公交车师傅才能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飞驰,我曾十分确信这些公交车师傅就是拉力赛车手转业。

如今平坦宽阔的路面、彻夜通明的路灯和曾经的玉泉路扯不上半点关系。每个日落以后,夜色慢慢将城市包裹,只剩让人不敢涉足的黢黑,零星点亮着城市的灯火不比那时还悬在空中的星河更耀眼。一时间,甚至难辨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夜色总会掩护着世人见不得的腌臜。于是,一群被人们鄙夷千年却又需要了千年的女人,在绯红灯光的映照下,开始显露出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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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声色场所总要点起红灯,是因为红色的灯光能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迷离。因此,那些女人的模样没有清晰真实地在我脑海里留下印记,反倒是一位站立在夜幕里的皮条客让我记忆犹新。

皮条客总穿着米白或棕色的休闲装,不言不语地抽着烟站在灯光绯红的店铺门前。他还留着一束和低俗小说里文森特一样的长辫儿,肤色黝黑,一副鹰钩鼻子蛤蟆嘴,细长脚趾上的长毛还不时伸在拖鞋外。

十几年前的丽江,如此造型不拉皮条,他又能是做什么的呢?就算十几年后的今天,他那一头小辫儿足以被城市里的人们说成是「国罗某局」。

作为正经人家的孩子,我自然不能也不敢与这些「二里污撸」的人发生哪怕是眼神上的交流。但当时只是二年级小学生的我,也不一定想得到,十多年后的自己会热衷于听一个叫李小牧的中国人讲述他在日本歌舞伎町的风流韵事。

丽江终究不是日本、泰国或者阿姆斯特丹,这排弥漫着绯红灯光的铺面只能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城市边缘的夜色里,半开的卷帘门后是女人们模糊的身姿和面孔,她们一排排坐在沙发上等着顾客。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真不晓得她们是如何打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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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灯光里,其实还夹着一间小卖部。

我和小伙伴常常在小卖部赊账吃泡面,也常常有来买烟的男人和那些女人在我们傍边深情相拥,互诉衷肠。

大人们很奇怪,总认为小孩子不会懂一些属于成人世界的东西,这反倒让我们在绯红的灯光里变得像隐身了一般。

我们不仅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还知道那些被叫做「鸡」的女人不是「好人」,我们不理解为什么,但就是认定她们不是好人。大人鄙夷这些人,小孩子们自然也要一气表达鄙夷。

我们会冲着红灯区的窗子扔石子,惹得那些女人开窗一阵骂娘。我们见铺面里有女人在陪客人唱歌,点一个炮仗扔到门口撒腿就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身边的男生会把衣着暴露的女人都喊作「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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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我看到央视一档栏目在讨论,要不要将「鸡」这词的含义在新华字典里做个补充。教育专家们始终是不了解孩子,认为新含义会影响未成年人身心发育,于是纷纷反对。

他们完全不明白,「鸡」更像男孩成长历程里的传说,只是吹牛逼的谈资。当然,他们更不可能明白,网上一连串看不明白的代码,才是男孩成长的学校。

初中毕业那年,同班同学相约去七星街,准备买几个花篮送给老师作毕业留念,当女生们在花店挑选花朵的时候,一个男同学突然指着一栋楼说,楼上住的都是「鸡」,等他考上市一中就来「抓」一回。

这是「鸡」这个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深刻的画面。到了高中,纷纷开始恋爱的男生们似乎对「鸡」一下失去了兴趣。

交通转台旁的这间早点摊,也曾弥漫着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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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初中念完,玉泉路在2007年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相信这些女人没有凭空消失,毕竟此刻还有成长的男孩需要吹牛皮,油腻的男人需要慰藉,在万物皆可互联网的时代,她们转战做起了线上生意。

当这些灯光与身影再次浮现脑海时,我不禁感叹,她们的存在感是那么的微弱,当弥漫夜色的绯红一日散去,她们与城市的折痕一道被烫平,我都快忘了曾和她们在时空里有过这样一段交集。

关 于 丽 江

14岁那年,我在北门坡开庄赌球赚了一周零花钱

你应该也有绯红色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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